农村金融丨小贷利率为何这么高

经过20多年的发展，小额信贷已成为我国金融扶贫的重要工具之一。然而，小额信贷的利率定价却一直存在争议：一部分观点认为，小额信贷目标在于扶贫，而高利率是对穷人的剥削；另一些观点则认为，小额信贷机构提供服务的成本较高，只有较高的利率才能保证机构的可持续运营。那么，我们应该从怎样的角度客观全面地看待当前我国农村小额信贷的利率问题？

中国普惠金融研究院近期发布的《农村小额信贷利率研究报告》（下称《报告》）回答了这个问题。《报告》以专注小贷业务的中和农信项目管理有限公司为主要研究对象，选取了福建霞浦县、河北承德县和甘肃景泰县三地作为调研地点，从供与求两个维度进行了实地调研，对我国目前农村金融市场上小额信贷服务机构的贷款利率以及利率的定价机制进行了对比分析。

利率问题是痛点

中国普惠金融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农村经济与金融研究所常务副所长马九杰介绍，目前我国农村金融市场上，小额信贷服务机构呈现多元化格局，主要有当地农信社等银行类机构以及资金互助社、涉农互联网金融企业、小额贷款公司。此外，绝大部分地区存在民间借贷。

不同机构的贷款利率各不相同，除了资金互助社这种合作金融机构外，其它机构小额信贷高利率是不争的事实。《报告》调查显示，农村地区银行类机构、资金互助社以及民间借贷的平均利率分别为11%、7%和18.2%，涉农互联网金融机构的年实际利率平均约为22.5%。而以中和农信为代表的小额贷款公司的实际利率为19.2%。

从服务对象来看，中和农信为代表的小额信贷公司主要服务于农村中低收入群体。根据《报告》，2015年，仅从中和农信贷款的农户平均每户收入为6.1万元，而仅从其他机构贷款的农户平均每户收入为25.8万元。从单笔贷款额度方面，与银行类机构客户相比，中和农信客户贷款额度较低，平均每笔贷款额度为2.3万元，其他银行机构客户平均每笔贷款的额度为7.5万元。

事实上，小额信贷的高利率也是一个国际问题。“中国的小额信贷利率比国际上的平均水平要低，不管是在拉美还是在非洲和亚洲，20%左右的小额信贷利率都算比较低的，高的可以达到70%-80%，甚至100%的都会有。”世界银行集团成员IFC金融机构部高级项目官员姜芳芳坦言。

利率缘何这么高

相对于目前4.35%的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来说，19.2%的利率无疑较高，而且还是针对低收入的农民群体。因此，小额贷款公司在舆论上一度被认为是高利贷公司。可事实究竟如何？

“目前19.2%的贷款利率只能保证1.4%左右的利润，作为中国扶贫基金会旗下公益性小额贷款公司，中和农信一直秉持保本、微利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中和农信总经理刘冬文表示。

《报告》研究显示，从供给方来看，中和农信贷款利率之所以高根本原因在于成本很难控制。

首先，资金成本高。像中和农信这样的小额贷款机构不能吸收存款，也很难享受到政策支持，因此只能从银行类金融机构贷款和债券融资，中和农信近两年综合资金成本达7.2%，而银行类金融机构的资金成本仅3%左右。

其次，较小的信贷额度及上门服务模式导致中和农信运营成本高，业务规模尚未形成规模效应。中和农信客户平均每笔贷款额度为2.3万元，而银行类金融机构平均每笔贷款的额度为7.5万元。营销上，中和农信实行入村营销、上门服务的模式，农户不用到机构网点办理相关手续，信贷员、督导和主管在不同工作环节都会入村入户，导致整个过程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等成本。

最后，风险控制成本高。相对于银行类金融机构成熟的风险控制，中和农信上门审核、上门催收等风险控制模式也增加了成本。

从需求方来看，尽管小额信贷利率很高，但是对于绝大多数贷款农户来说，贷款的可得性更重要，因此中和农信的客户能够接受当前的利率水平。首先，农户投资收益率较高，并且多数客户家庭拥有务工收入，还贷能力较强。其次，中和农信的利率为“到岸价”，农户从中和农信贷款的额外成本（尤其是时间成本）较低，与从银行等机构贷款相比，农户贷款的总体成本差别不大。第三，至少有一半的中和农信客户主观上能接受当前的利率水平，认为贷款划算，且为了获得更多的贷款而愿意支付更高的利率。

求解利率降低之策

从《报告》的分析可以看出，农村小额信贷的高利率是由多种因素形成的。2016年1月初，国务院印发《推进普惠金融发展规划（2016-2020年）》提出，要发展普惠金融，普惠金融的重点和难点在于让农村低收入群体享受到“普”和“惠”的金融服务，这需要政府和农村金融机构共同努力。

“跟两年前相比，我们对农户的贷款利率已从24%降到19%左右。”刘冬文说，“这两年，我们在积极探索，看有没有更便宜的钱；另外，运营成本这方面，我们一方面不断提升和优化流程，降低成本，另一方面也在研究如何利用更好的互联网技术、信息技术、数字金融的方法、做法，降低操作成本，提高人员效率。”

马九杰认为，小贷机构一方面应拓宽融资渠道，降低融资成本；另一方面需加大互联网科技运用，降低运营成本。此外，需发展或充分利用小额保险，提高客户的风险应对能力，降低小额贷款机构的贷款损失。

姜芳芳建议，鼓励更多机构进入农村金融市场，通过竞争使利率水平逐渐降下来，这是比较健康可行的一条路。此外，应从政策层面推动符合标准的小贷机构进行跨区经营，扩大规模，发挥规模经济效应也是降成本的有效途径。

杜晓山提出，我们应借鉴国际上很多国家的成功经验，建立专门的基金。例如，孟加拉国政府支持设立的批发基金PKSF，为真正支农支小的小微金融机构提供低成本的资金，从而降低这些机构的贷款利率，反哺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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